祖母魏夫人的怀抱
"来,到我怀里来。"
一位老妇人将小汤显祖揽在了怀里。这老妇人,正是汤显祖的祖母魏夫人。她轻轻地拍着小汤显祖的背,微微摇着身子,嘴里哼着家乡小曲儿。说也奇怪,正咳嗽得厉害的小汤显祖蜷在祖母的怀里,这咳嗽似乎一下子好了许多,竟然甜甜地睡去了。
汤显祖打小对祖母特别亲。原来,汤显祖出生时,母亲吴氏虽然才二十来岁,却清瘦多病,辗转枕席、汤罐之间,因此不能亲自抚育孩子。所以,抚育汤显祖这头男长孙的重任就交到了祖母手中。
祖母慈爱、宽厚,是个好道信佛的长者。有道士说,她是南岳夫人降世,有菩萨心肠。她身体健康,知书达礼,九十高龄还耳不聋眼不花,能看蝇头小字书籍,一眼望去能辨识二里外的船只模样,走路也很轻快,不输年轻人。汤显祖好友帅机在《魏夫人诔》中,对九十高龄的魏夫人做了夸张的描写:"年逾九十,竞爽弗衰,齿落更生,发宣而黧,严电炯炯,柔荑不龟。倏焉无疾,超忽平原。形体软弱,色泽鲜妍。共传尸解,俱称上仙。昔梦南岳,玉女降世。暂游人间,从犊远逝。"
帅机把魏夫人说成是道教里的神仙暂游人间,其死只不过是遗世升天的"尸解"罢了。这些话虽然比较夸张,可也说明了魏夫人体健高寿。
汤显祖出生时,魏夫人已经六十三岁了,她对这头男长孙一腔慈爱,关怀备至。汤显祖幼年多病,每当他生病时,魏夫人不忍让他独自在床榻之上安歇,总是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轻轻地哼着家乡小曲,哄着他睡,以至于后来汤显祖养成了一个怪毛病,只要生病,非得在祖母魏夫人怀里才能安然人睡。即使到了十多岁时,已经补了弟子员(县学生员)的他,还时不时地撒娇,枕着祖母的胳膊就寝。祖母温暖的怀抱,成了幼年汤显祖成长的摇篮。
年岁渐长,汤显祖虽然不再如孩童般在祖母怀里睡觉,可他还是很依赖祖母料理自己的生活。他的朋友登门来访,是祖母帮着殷勤招待;他的书籍箱笼,是祖母帮着收拾翻晒,因此从未生过书虫;他出门游学,是祖母帮着整备行装,送出门去,叮嘱他注意安全。虽然她心里不舍,可还是强忍着不在爱孙面前流泪,怕引起他伤感;要是不能及时收到孙儿的平安家书,她就求神问卦,祈求孙儿在外康健。
不仅要充当母亲的角色,照料汤显祖的日常生活,祖母魏夫人还充当了启蒙老师的角色,以古书中的名贤事迹对汤显祖进行道德教育,要他见贤思齐,做一个贤才良相。汤显祖在《龄春赋》中说他的祖母"援故籍以提婴"。
所以,汤显祖对祖母魏夫人的感情非常深厚,客居外地,晚上睡觉时,还经常梦见她。汤显祖对祖母一直怀有深厚的感恩之心,为了能够对老祖母尽孝道,他说自己"私心不欲宦达",也就是说情愿放弃功名的求取,只愿陪伴在老祖母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