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汤显祖入了县学。县学是旧时供生员读书的学校。学子通过童试录取后才准入县学读书,以备参加高一级的考试。谓之“进学”“入学”或“入泮”。士子称“庠生”“生员”,俗称“秀才”。秀才考举人,举人考进士。汤显祖在入县学前的一年已在抚州城入徐良傅先生门学习并得到器重。
能进县学,汤显祖自然非常高兴,每天都认真读书。可是,班上有些纨绔子弟,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官二代”“富二代”,他们自恃家境特殊,根本不把学习当回事,今天放马、明日遛狗,只是在县学里混日子过。反正春试或是秋试时,家里有权有势的,只需做做样子,就必然高中金榜,从此飞黄腾达,前途远大。汤显祖对此很是看不惯,经常劝他们收心读书。他们非但不理,还对汤显祖百般嘲弄。
一位叫张生的,与汤显祖同宿舍,家里有人在京城任职,靠山硬;父亲又是当地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口袋鼓。因此,他打小作威作福,吊儿郎当,不求上进,就连县学也是托关系花钱买进来的。有一次,他见汤显祖照例秉烛熬夜读书,就对汤显祖说:“读书有什么用,我父亲就没读什么书,现在富甲一方;我亲戚也没读什么书,现在朝中当大官。我没读什么书,可只要伸伸手,要什么有什么。你就好好读吧,说不定猴年马月也能高中状元呢!”说罢,哈哈大笑。宿舍里其他纨绔子弟也跟着大笑,觉得汤显祖小小年纪的,实在是迂得有些可笑,呆得有些可爱。
汤显祖知道他们是在嘲弄自己,可没有生气,写了一首诗《入学示同舍生》,给同宿舍同学看,以示自己的志向。诗云:
上法修童智,齐庄入老玄。 何言束惰业,遂与世营牵? 软弱诸生后,轩昂弟子员。 青衿几曾废?漆简自应传。 騄耳团珠泽,光鳞出紫渊。 唐虞将父老,孔墨是前贤。 小畜方含雨,中孚拟彻天。 高明曾有旧,垂发更齐年。 为汝班荆道,无忘伐木篇。
诗中“唐虞将父老,孔墨是前贤”一句,表达了自己在学业上要纳诸子百家,追踪唐尧与虞舜、孔子与墨子等先贤,为国泰民安、大家友好相处而建功立业。诗最后特意提及《伐木篇》。《伐木篇》是《诗经·小雅》中的一篇,是民间宴请亲友的乐歌。该诗首章以鸟呼伴为喻,说明人不能没有亲友;次章说要以丰盛的酒肴,热诚地款待亲友;第三章说亲友间要真诚相待,往来之礼不可失。这首诗说的是亲友间正常的交往,表现了古代人民对待亲友的真挚感情。汤显祖以诗为喻,劝喻同学要好好地对待亲友。
张生等人读了汤显祖的这首诗,一个个脸红了,低下了头。他们一个个也收起心性读起书来,县学里风气为之大变。 |